笔趣听书
会员书架
首页 > 其他小说 > 丧乱志 > 第六章 城头三箭

第六章 城头三箭(1/ 2)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风慎本就在强作镇定,此时飞物掠过,险些被吓得跌跤。惶然回头去看,见土墙上一染血尖刀已直没至柄,那还顾得步法仪容。只索以手捏颊,将险些出口的喊声掩住,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去。

房中折翎高卧未醒,呼吸颇为平顺,鼻息之内夹杂着几声轻鼾,似是睡得正熟。俏婢晓月委顿在折翎床前,左手按着红肿右腕,一汪晶泪聚在眼眶内打转,似委屈又似疼痛。巧云立在床榻正对着的博古架旁,面色不愉,状似沉思。

适才巧云自克里斯蒂娜处回转,进得房来便见折翎有一足伸在被外,本欲上前为其整理被角,谁知榻旁转出晓月,只是张臂阻挡,使巧云不得近前。巧云心下烦闷,又曾在谷中自克里斯蒂娜处听得晓月乃是明教暗中遣来的奸细,此时见晓月挡在自己与折翎当中,不由得怒绕心头。恐惊醒折翎,压低声音训斥几句,却见晓月全无了往日的温柔恭顺,只是把脚紧紧在床前钉住也似,寸步不肯相让。

晓月在谷中听得秘辛,自回房后心中忐忑难定,眼见英伟折翎熟睡安详之态,心念女主巧云活命厚待之恩,左右为难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扯成两半一般。待到巧云回房直奔折翎而去,以为谷中那一声「好!我去杀他!」是巧云真心实意,此刻便要动手。晓月将心一横,合身扑出拦在折巧二人之间,自己虽骇的牙关紧咬、双腿微颤,也不肯听巧云斥责、让出分毫。

巧云见晓月情状,以为她受了克里斯蒂娜使命,若非杀折翎便再不让自己近其身,遂怒道:「既让我杀他,也总需让我过去才行得!」言罢便打开晓月手臂往床前去。

巧云这一打含忿带怒,用了几分功夫劲道。晓月吃了一拍,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跟着痛麻起来。耳听巧云之言,心中惊惧更甚,只恐她真伤了折翎,急用肩头往巧云身上一顶。巧云被顶了一个措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方始站定。

巧云恼怒,嗔目欲斥却见晓月面色复杂,既是委屈又有踟蹰,心下不禁暗暗起疑。遂丢了气恼,再退后几步坐在桌前、自斟了杯茶,将适才自入谷至出克里斯蒂娜房这一段经过细细思量,黯然静默。晓月见巧云情状,以为自己伤了小姐心怀,遂不假思索噗通跪倒,亦是再不挪动。

春风拂绿,新芽发生,阳暖透窗,燕儿欢鸣。屋外生机万象,屋内死寂无声。

巧云安坐,又将当年收晓月及这些年的往事在脑中一一过了遍,继而自忖:「娜娜说晓月是明教中人,可风雪之夜、孤女将死是我亲历,明教真如此神通广大?竟可算得我何时出行、将走何处?此点断不可信!但若非如此,与廿三郎之药只晓月与我二人煎熬,她若不识药性、未报娜娜,娜娜又是从何而知?晓月面上悲苦分明,泪目而跪,定有隐情。她究竟因何拦我?不如我再试她一试!」

巧云这一番思想足足花去顿饭功夫方才起身。主意既定,遂双目凝聚、飞身出掌、直扑折翎。晓月大惊,以为巧云定计,欲对折翎痛下杀手,忙起身将自己挡在折翎身前。

晓月本就不识武功法诀,又加谷中巧云所使身法曼妙绮丽,直以为自家小姐只是善舞而攻。此刻直撄其锋,但觉劲风扑面、肤痛欲裂,方知小姐亦是武道中人。虽是甘愿舍身,心内却也慌乱异常,遂收回张开双臂蜷在胸前,侧头紧闭了双目待死。谁料收臂后忽觉左胸有硬物一咯,电光火石间记起袖中藏了白小六所遗尖刀,也忘了眼前心中这许多,只将尖刀摸出在面前空中胡乱比划。

巧云一掌推出,见晓月只是将身子挡在折翎前面便再无动作,心内欣喜,转而略有微酸。所喜者,晓月对自己仍如旧时般忠心不二,应非明教所遣之人;所酸者,晓月随侍已久,却从未如现下般将对折翎心意大白于自己眼前。心神略分,暗叹口气,便想散了势子、将事情前因后果好生盘问清楚。不想尚未及收招,晓月便摸出把尖刀乱划。幸得晓月体弱,挥刀亦无章法,才不至伤及自体。巧云认准刀路,一下擒住晓月手腕,刚欲出言喝问,眼光一转瞥见刀如牛耳、虎血犹存。禁不住一颗心突突急跳,脑海里全是白小六坠崖的情形,浑忘了安睡的折翎。又惊又怕的娇咤一声;手指使力,捏的晓月骨裂筋开、再握不住尖刀;紧接着侧飞一脚,将正在跌落的尖刀破窗纸踢出屋外。

见勾起魂思的尖刀飞去无踪,巧云心下略略定了些个,放开晓月手腕颤声道:「你当时就在谷中!你果然是娜娜所遣明教暗桩!你将这刀拾回来吓我!还是你……你得了娜娜之命,准备杀我……不,是杀廿三郎么?」

巧云问罢,忽地省起折翎就躺在一旁,如此吵闹,怎会不醒?急转头去看,却见折翎依旧沉睡,心切情急,怒喝出声:「你这贱婢,对廿三郎做了什么?」

晓月听巧云问自己话中大有冤屈,急欲分辨,但抬手对巧云只比了一个手势便觉腕子钻心般疼痛。抬眼见巧云已扣住折翎脉门,拦阻已是不及,再看巧云眼中尽是关切,方才醒悟过来吵闹中折翎未醒、大有不妥,遂也担着颗心静静立在下首。

巧云探折翎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的药草分量比起平日来重了许多,以至他昏沉不醒。思来想去,只有晓月能做此事,又记起克里斯蒂娜之言及方才晓月手中的虎血尖刀,遂运力足尖、一点晓月膝盖窝,沉声恨恨道:「你这贱婢做的好事!」

晓月精神全在折翎身上,只觉得自己双腿一麻,站立不住,委顿在地。耳听巧云再次喝问,心中委屈倒比腕痛更甚,眼眶中晶莹流转,只是看着巧云摇头。

巧云抬手欲打,看见晓月清秀模样,这几年中那些殷勤小意、惟命是从一时间都涌上心头。放手转念,省起晓月手中尖刀说明她定是身在谷中,那药草调制需时,即便她偷偷学到方法,却也分身乏术,不可能趁自己在谷中时再喂折翎服药。这事中大有蹊跷,说不定另有他人所为。思虑中向外走了几步,又想及晓月受明教之命已久,说不得早就做了准备,只待今日所用。左思这般,右想如此,终究难得要领。

巧云不动,晓月亦不敢动。就这般一站一坐,自正午直至红日偏西。晓月双腿麻木渐解,挪身改坐为跪。巧云见她手腕青肿,低眉顺目,更觉可怜。正欲伸手扶她起来,将心中疑窦好生问个确实之时,闻听门外有人扬声请报。

「将军,郝挚请见。」

巧云起身启户,见郝挚抱拳站在门外,遂微笑言道:「廿三郎伤势不稳,服了药尚在沉睡。事可急么?若是不急,可否待他醒转,由我转告?」

郝挚抱拳不动,垂首为礼道:「云夫人,安公子和魏庆在砦外不远发现敌踪,皆是蜀……皆是宋人。杀了四个,捉了个活的。言说金狗欲穿此砦行路入蜀,大队已过白龙江。安公子命我来请将军和王砦主至砦墙处,审问、商议。」

说到「皆是宋人」四字时,郝挚语气忽滞、眉头收紧。巧云闻言,心中一颤,身子微微晃了几晃,抓着门框强做平静道:「你先去吧。我这便喊醒廿三郎,告知他过去。」

郝挚顿首应诺,转身行了几步又转回抱拳问道:「云夫人,可见了小六么?」

巧云本就心神不定,再一听郝挚问起白小六,心中愧疚更甚,欲语却难,只缓缓摇了摇头。郝挚挠头道:「这贼小子!前阵子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见夫人惧寒,要为夫人做虎皮披肩、虎皮坐垫。如今得了将军的虎皮,却又不知去哪里顽耍。夫人若是见了,烦请告知他今晚给陆兄弟的接风宴怕是办不成了,让他到砦墙处寻我等吧!」言罢,一双眼在巧云身上打量了一番,又往屋内瞥了一瞥,这才欲言又止地行礼告辞。

巧云见他情状,知他所想,一时心间也是凄然。闭了房门,在腰垂香囊中取出一小包药粉,使指甲挑出些许弹在桌上杯中,又取些水冲了,拿了杯在手中发愣。转过念来又想适才欲除去克女之思只是泄愤,却难解自己愁局。眼神越过地上跪的晓月,心中暗暗思量:「家门教养,明教逼迫,折郎麾下与我门中人多有杀伤,可叫我如何是好?姊姊英武,小妹怀韬,定可成就家门大事。我一以色娱人之姬,不如退去。这世间真心待我者,唯廿三郎一人。我请他践前诺、同我避世而居,他定会应允。到时我与他同心相印,再无半点欺瞒,岂不胜却如今千倍万倍么!」端杯往床榻处走了几步,猛地省起折翎待箭营兄弟至厚,白小六又是丧命在自己眼前,心头又忐忑起来。再转念思及郝挚回报花石峡大战的情势及命丧安鸿剑下的四师公,眼窝一酸,眼前便朦胧起来。想想两边死伤或可相抵,心中稍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巧云端杯至床前,将折翎缓缓扶起喂水。适才巧云放药粉时一直背对床榻,尚跪在地上的晓月未曾看见,故此也不拦阻。抬眼望巧云面上愁云惨淡,眼中晶莹流转,想关心却又不敢。只好怯生生的将眼紧紧盯着巧云每一个动作,一来怕漏掉巧云使唤,二来也怕巧云暴起伤害折翎、自己救护不及。

未几,折翎鼻中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感觉到脑后枕的温香软玉,微微一笑执起正为自己抚胸口那一只柔荑,尚未动问便已见到跪在床前、面带泪痕的晓月,讶道:「晓月怎么跪在地上?」

巧云扶着折翎坐直,强装清淡道:「方才你睡下不久,我便也伏在床边睡着。这丫头偷偷溜出去顽,不知怎地摔了手臂。我恨她不小心,所以让她跪着。」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适才郝挚来报,魏庆在砦外有发现,请你去砦墙处商议,王砦主和二叔都在那处等你,我这才把你唤醒。我为你整理衣衫,先顾着正事要紧。」

折翎闻言,抖抖头颈振作精神,起身宠溺的拍了拍晓月的额顶道:「正该如此。晓月还是个孩子,莫太严苛了。魏庆所报,定是金人远拦踪迹,且取我穿云来。」

巧云应诺,往墙角取了折翎的大弓。晓月忙从地上跃起,随着巧云曳出两个箭筒。大弓一角,布满拖痕;箭筒中装满箭支,尾端竟然俱是无翎。

折翎持弓背箭、整束欲行,巧云在身后道:「廿三郎,你身子尚未大好,能不动弓时就不动了吧!」

折翎停步颔首道:「云儿放心,我心中自有分数。」继而又沉沉叹了口气:「这几日睡起,只觉得耳目不明、精神不畅。这伤莫名其妙,也不知何时方能痊愈?」一边说话一边出得门去。

折翎转出中坪,恰好撞见急急火火往砦墙去的王砦主,遂行在一处。不多时上了砦墙,只见一人臂上系着两截黛色丝绦,满口鲜血躺在正中,已是死了。安鸿魏庆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另一侧有砦丁十数,明刀亮剑、怒目横眉对着安魏。箭营未伤诸人俱在睥睨处向外持弓戒备,陆大安与晏虎各持刀剑在安魏身边守护,只不见郝挚和白小六踪影。

不明所以的折翎尚未言语,王砦主已抢前几步呵斥砦丁散开。砦丁让开条通路,望向王砦主的眼中,怒愧参半。安魏陆晏四人见折翎来到,遂抱拳行礼,剑拔弩张之氛,略略缓解。

安鸿向折翎行礼后,穿过众人来到折翎身边,近耳悄声道:「魏庆在砦门见几人面孔陌生,欲上前查问时,两人已慌慌张张退去。守门砦丁故意阻了魏庆些许,两人便没了踪影。我来时,魏庆正在砦外搜索痕迹。我与他循迹到了五十余里外,竟然见了一座金狗营盘。粗数帐幕,人数当有千余。我二人见追踪的行迹未绝,又恐打草惊蛇,故悄悄退去。不数里,又见了一座小营,内中俱是宋人。金营外不曾见明桩暗哨,宋营外却是不少。我二人杀了四个,捉了一个活口回砦。却不料砦中人见了此人,便围拢上来鼓噪。箭营兄弟赶到,我教郝挚去寻你,墙外却又来了金狗。箭营兄弟一阵箭射下去,捉回来这人竟趁机冲破穴道咬了舌头自尽。古怪!古怪的紧!」

折翎面色一凝,刚要说话,却听得耳边弓弦吱呀,令人牙酸,继而砦墙外便传来几声惨呼。折翎手扶睥睨向外了望,只见砦外河边、斜坡之上伏着几具金人尸首。另有两个状似首领的金人在不远处人手各持一木盾,一边将射到身前的箭支挡开,一边缓缓退远。

转眼间,砦墙上众箭手又是一轮箭雨洒出,两名金人首领手上的木盾上亦多扎了些箭支,人身却是无恙。折翎见状,张长弓搭无翎箭直指其一。墙上众人一眨眼前方见折翎张弓,眼未全睁便听得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啸,张开眼即见折翎箭指的那名金人首领连盾带人被钉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双脚犹在蹬动。

本在对着墙上咬舌人发愣的王砦主被折翎这一箭引了目光,反应极快的高声喝了个彩。彩声未落,砦丁们的惊叹之声便轰然传来。

折翎面沉心静,不理砦墙上惊呼慨叹,探手背后再取一箭,如电放出。砦墙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折翎发箭,墙垛上插着的本是迎风飘荡的旗子也无精打采的垂头,一切仿似都已凝滞,只余折翎手中无翎箭支破开一切,呼啸而去。

对面那名剩余的金人首领貌似已被同伴的殒命方式吓呆,头压的极低,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电光火石之间,无翎箭已到了近前。砦墙上众人见此情景,震天一声彩喝出口来。这边彩声方起,那边箭已触盾。可这张盾牌并未如上一人手中盾般被利箭穿透,而是以箭触点为中心,飞速向四边龟裂开去,霎时间碎裂,化为小木块飞散四方。盾后人前响起一清亮金铁交鸣,声若龙吟,余音久久。

这一切发生太速,砦墙上大多人只见盾碎、闻金鸣而不知其余。只寥寥几人看清箭碎木盾之后,金人手中挥剑将去势已衰的无翎箭劈开原向,身子微摆,将夺命一箭险到毫厘的避了开去。

折翎微怔,继而眼睛一亮,轻笑道:「有趣!不想在这山野之处竟能遇到如此高手!晏虎,红翎!」

一旁的晏虎未看清原委,听自家将军语方知无翎箭竟是无功。暗自咋舌间飞速将身后红翎箭抽了一支双手递上。折翎反手接箭,尚未入手,身侧两道身影已自砦墙上飞掠而下,直奔那强横金人。折翎虎目一扫,认出是安鸿魏庆,遂接过红翎箭虚扣在弓弦之上,留而不发。

魏庆深知折翎羽箭之威,适才见那金人首领竟以真气灌注木盾挡箭,又飞速抽剑打掉折翎箭只,知其武功高强,恐其全身而退、翌日为宋人之害。而安鸿却是心切折翎伤势未愈,恐他伤上加伤。二人遂心意相通般同时提气轻身,跃下砦墙,意图将老者杀死。砦墙高厚,又兼墙前颇陡,似此一跃而下,非轻功了得之人不能安然。折翎见安鸿流星般飞下并不以为意,转见魏庆身法奇诡、只落后安鸿一息,却不由暗暗称奇。

安鸿在空中毫不停留,借着前冲之力使了招追风赶月,一剑刺出。魏庆却是先求落地,紧接着一个地滚在袖中取出一对细铁锥,灵蛇出洞般直逼金人首领脚踝。那金人不慌不忙,将身子一缩,一柄剑由左到右画了个半圆,将安鸿在头顶上让过、上下两路的攻击收在剑势里,再好整以暇的还刺了魏庆一剑,然后才向侧方一跃,捏了个旋风格提剑以待。

安鸿落地,定睛看那金人首领。见其竟是个瘦削精干、须发皆白的老者。想起适才他那一剑深得青城守无致虚的精妙,遂开口问道:「前辈深得青城功法之妙,定是青城前辈高人。敢问前辈名号为何?家师曾上青城山问道,与前辈或许有旧。」

老者听罢,剑势不散,只冷冷道:「小子恁多废话!上来送死便是!」

安鸿闻言失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言罢,望了望一旁的魏庆,见他虽紧盯老者,却是双手下垂、没有出手之势。遂说了个请字,剑递身前。老者也不多说,欺身而上。

提示:本小说不支持浏览器转码阅读,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转码阅读既可正常观看!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新书推荐:小涵的淫荡告白人妻熟母们与少年的不伦欲恋母狗黄蓉传欲望中的颤抖人生性事之写点真格的厕所瞟春记武林启示录我为卿狂孽缘之借种娇妻们的变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