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4)(1/ 2)
“风纪股”换了招牌变成“风纪处”;
办公地点从改造仓库搬家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共20名,我给他们分成了三组、每组六人,分别让丁、李、莫三人当小组长——徐远还特意从派出所找了三个会使用哑语的民警,于是,我把他们仨给每一组都塞了一个,以方便莫阳跟其他组的成员进行交流,另外多馀出来的两个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我则让他们当了我的助理。
——一下子有了建制、有了自己的和尚庙,看起来,这个曾经连市局员警拉屎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一下子鸟枪换炮,过去的风纪股似乎应该脱胎换骨了;人生得意须尽欢,21岁就当上处长的我,此时也是风光无限。
可是,直到办公室搬家以后的第五天下午……
这天也是新风纪处举报热线开通的第三天。等了到上午快十点半的时候,第一通举报电话才打进了风纪处的办公室:有人报案,在龙翔苑社区内部,出现了一个露阴癖,光天化日,在楼道里恐吓、调戏女性,尤其是针对12岁以下的小女孩;并且,该嫌犯还打伤了社区内多名保安;在报案人通话的此时此刻,那些女住户们都被这个露阴癖给弄得不敢出门。保安队长后来也接过了电话,对话务专员说道,那个露阴癖本来不是他们社区里的居民,至于他是怎麽逃脱了监控和护栏的,保安们是真不知道;而包括保安在内,所有的居民一直以来都没听说过市局有什麽“风纪处”,可是,面对那个露阴癖,那些保安和居民实在是没办法了,便抱著试试看的态度,拨打了举报电话。
“……原来是这样。队长,请您听我的指挥、配合我们行动:我现在需要您和您的下属,先把那个嫌疑犯给控制住——刚刚听报案人和您的讲述,我觉得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希望您儘量能把他控制住,儘量别让他乱跑。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赶到。”我对保安队长说道。
“好吧……”保安队长对我说道。他的语气里,带著浓烈的将信将疑。
等我接完了电话,跟办公室里所有人说明了情况。我心想,抓一个露阴癖,恐怕也算不得什麽困难任务,而且现在的新风纪处,也确实急需一个案子来鼓舞士气。别管案子大小,能结案就成。
“那你们三个看看,谁跟我去把这个案子办了?”我对丁、李、莫三人问道。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天跟那帮新人逐渐聊得火热的李晓研和丁精武,瞬间都像聋了似的,头也没抬,一声不吭;反倒是真听不见任何东西的莫阳在自己的助理帮他翻译完手语之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看著莫阳举起手之后这一秒,我还真有点犹豫了。
但仔细一思考,他们仨里头,丁精武看不见;李晓研虽然能看见,但是她因为体重原因,行动也不是很方便;莫阳虽然不会听不会说,但至少积极性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总不能以为内我的顾虑,消磨了大家的士气。
于是,我便当机立断,亲自带著莫阳那一组出了办公室,并且告诉丁精武,帮我看好办公室。
“怎麽看啊?”丁精武梗著脖子对我问道。
我抿了抿嘴,没发作,而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记得总结报案资讯,有必要接举报热线电话就好。”
我心想,就算你老丁看不见了,接电话总可以吧?
丁精武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临出发前,我又看了一眼崭新的办公室,看了看今天穿著还算整洁的丁精武和李晓研,我便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他们放心。
上了警车,一路飞奔至龙翔苑住宅区。进了住宅区之后,我便看见一栋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围著好多人,人群里,还有几个脸上已经沾了血的保安。
“您好,我们是市局风纪处的,”我看著那几个受伤的保安,出示了警官证,对他们问道,“怎麽弄的?”
“说实话,员警先生,我们也没看到……里面光线太暗,我们几个刚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挨了一下,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这家伙有暗器还是被他挠的。”保安对我解释道。
我扳开保安捂在伤口上的手一看,这麽深的一个口子,肯定会留疤——这根本不像是被挠的,倒似乎应该是被什麽利器给划伤的。紧接著我想了想,便吩咐莫阳组里的两个有点经验的老员警,对他们俩说道:“二位进去看看。记得小心点,不行就往后撤。”
“知道了。”
“瞧好吧,小处长!抓贼我俩可在行!”
两个老民警说著,便从腰里掏出了两条不锈钢伸缩棍,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往左右两边警觉且仔细地观察著。
可谁知道,他俩刚把拿著警棍的手探进去,只见门里闪出了一个影子……
我心说不好,大叫一声“快撤!”
但话音未落,只听见两人一齐“啊”地嚎了一声,又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再仔细一瞧,这二位老员警,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立刻被划出了一道鲜红,而另一个的额头上,被一块红砖的砖角正正好好地砸了个正著,他退了几步以后,瞬间晕倒在地。
我连忙叫了两个年轻警员,把这俩人抬了回去。
再看看单元门里面,此刻居然又变得一声不响。
我心中一凛:看来我把这个抓露阴癖的事情想简单了。
“还有其他能进楼里的办法麽?”我看著身边的保安问道。
其中一个保安有点怀疑地看著我,对我说道:“有,但除非你能爬楼——爬到二楼去,从缓步台窗户进去;要不然,就从别的单元楼顶层上房顶也行,然后再从这个单元顶层下来,不过那样的话费时间……反正现在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了,你说你们能解决问题,您看著办。”
另一个保安不顾自己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看著我戏谑地笑了笑:“怎麽著啊,警官,你们还有办法对付这个光腚混帐麽?”
我咬著牙想了想,又找来了莫阳的助理,一併对莫阳说道:“阳哥,你帮我个忙:你用不著进去,但是帮我想办法,在楼门口拖住里面那个人。行麽?”
莫阳想了想,抽出了自己的警棍,对我点了点头。
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那块砖,有捡了几块石头放在手里,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以自己影子上头的部位与单元楼门的门槛为尺规,露出了半个身子的影子,之后,他开始对著昏暗的单元门,往里丢石头。
——不得不说,在这个当口,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虽然莫阳看不清单元门里面的情况,但是就这麽往里丢石头,单元门里的人也搞不清楚门外面的人到底会不会攻进去,所以他只能跟门外的人干耗著;并且,听起来,门里那个露阴癖的精神状态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当莫阳往里面丢进去一个东西以后,他一会儿又是大笑、一会儿又是大哭,嗓门时而粗时而细,听起来渗人得很,但也至少能确定,这确实是从一个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所以,趁著这个功夫,我抓著单元楼外一楼阳台的防护栏,双手一撑,接著左脚一蹬,腾出了右手之后转过身一扶,紧接著再一拽、一攀,我顺利地踩在了单元楼门口的雨挡上面。对于上过警专的我来讲,爬这点高度的楼,确实是小菜一碟。
踩到了雨挡之后,我立刻推开了缓步台的窗子爬了进去,然后我没有任何迟疑,猫著腰悄悄地走下了楼。
但谁曾想,就是这会儿功夫,楼下出现了变化:我刚刚爬进了楼道,那个露阴癖居然就自己冲了出来。
——当然,他冲出来不要紧,哪知道就穿著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的他,当著众人展露出自己胯下那三寸不良之物的时候,为了自保往后退了几步的莫阳,居然一屁股吓倒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皱著眉头,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开始大张著嘴巴,似乎想要喊叫;他双手扯著自己的头髮,好像自己的脑壳马上就要炸开一般……
他以前,至少说在我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但这一刹那间,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在那家伙展示这自己如水泥一般颜色的包皮、一手扯著自己十分短小的阴茎的时候,我就势在他身后踢了那人的腰眼一下,瞬间让那人摔了个狗啃泥。
我本想趁势拿出手铐把他拷住,却不想这人像是没有了痛感神经似的,摔得个结实以后,反而哈哈大笑,并且此人像一条泥鳅一般迅速地往前窜著。我一见状,刚准备去拽他身上大衣的领子,想把他直接抓住,可最后,我却只抓到了一件满是黄土和污秽物的棉大衣。
但见几秒种后,那人裸著往前打著滚溜进了灌木丛,我便在他的后面连滚带爬地紧跟著……
——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状况又发生了:那灌木丛所在的位置,是社区里的一个小公园。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孩,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滑梯上,专心致志地看著连环画。那露阴癖一见那小女孩,更是兴奋不已,大声咆哮著把自己的身子往小女孩面前一展览,一下子就把那小女孩瞬间吓傻。
我在后面咬著牙紧跟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裸男已经把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胸口。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时候,这男人居然似乎也不疯了,他恶狠狠地看著我。
而拿在手里的东西,正抵著小女孩的脖子——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我见状,马上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我劝你别衝动!把那孩子放下!露阴吓人也不过是有伤风化,你要是杀人性质可就变了!”
“哈哈哈!操他妈的!你倒是打死我啊!反正老子也不爱活了!”男人说著,就直接凶狠地把手术刀往小女孩的脖子上用力顶了一下,小女孩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就被手术刀给戳破了。
……我去他娘的……这可怎麽办啊?
我感觉身上的所有毛细血孔,全都在冒著冷汗。
这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全风纪处,除了我这个原本是刑警的处长以外,剩下所有人都没有配枪,只是人手一条警棍;第二,全风纪处,包括我这个处长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什麽跟劫持人质的犯人对峙的经验……
——收拾周正续那次,毕竟我旁边还站著夏雪平,而我能趁著周正续不备,让他受了我两枪,也纯属是歪打正著。
“我查三个数!你要是不把枪放下,我就杀了她!——”那个露阴癖对我龇著牙说道:“一!”
此刻,我确实很想直接往这个露阴癖身上开枪;但是万一打不淮呢?
她手里拎著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现在最好的盾牌;如果我朝他上半身瞄,他只需要把手往身体里侧一靠,我很可能就会伤到那孩子;朝他下半身瞄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人现在虽然不疯了,但他依旧很有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的感知神经,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子弹打中他以后没起到制伏作用,反而激怒了他,小女孩还是没命;但是如果我不开枪,这家伙如果就这麽挟持著这个小女孩跑了,那我又该怎麽办啊?
——此时此刻,我真的好希望夏雪平能瞬间闪现到我的身边……
这一刻我真的好想她,没有她在身边,我真的手足无措……
“二!”
我感觉自己的脑门开始流出冷汗了,但我依旧在迟疑著……
“三!”
“有话好好说!”我迅速放下枪,抬起手妥协道:“我放下枪,你把孩子放了!”
男人见我放下枪以后,脸上又露出了喜怒无常的表情,狂啸著拎著孩子就往跟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一见,便又紧紧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说什麽,我也得把这个小女孩给救下来!
但见这个男人跑到了一处围栏旁边后,他一边跑一边大呼大叫著;虽然一手拎著那小女孩,拿著手术刀的那只手却展开著,像是在模仿著小鸟展翅一般,在身体一侧扑腾著。我一想,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机会再伤害那小姑娘了,所以这次我没再犹豫,直接冲著那男人背后开了一枪。
可我却并没想到,这男人的反应极其灵敏,在我瞄准的时候,他就已经爬上了护栏,因此,我这一枪只打到了他的屁股。
但更加惊险的一幕是,在他爬上护栏之前,他还抬手把小姑娘往地上一甩……
只听小姑娘闷哼一声,便被摔得晕了过去。
我连忙跑向了小孩,在我身后,一帮警员这才全朝著我围了过来。
“你们过来围著我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我恨恨地咬著牙,冲著这帮警员大叫著。
他们每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护栏最近的社区门处追了出去——当然,已经无济于事了。等他们绕道门口的时候,那个露阴癖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补救措施。
——就一个抓露阴癖的事情,被我搞成了这样,我的心里简直气馁到家。
索性,到了医院以后一检查才发现,那小女孩是连受到惊吓带被摔才晕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小创口已经结痂,而且大夫确保小女孩身上的创口以后不会留疤。在诊室门口,我连连跟小女孩的父母和奶奶哈腰道歉,承诺医药费市局全包,并且我差点都跪下了,小女孩的家长们才勉强作罢;索性,两个受伤的警员也并无大碍——一个是皮肉伤,一个是额头出血外加轻微脑震盪;而犯了魔怔的莫阳在打了一针安定之后,便直接睡著了;我吩咐他的手下,直接开警车给他送回家。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办公室。
折腾了一通,已然到了下班时间。
我心想,回去之后象徵性地开个总结会就放所有人回家算了,我自己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过失吧;可等我一站到办公室门口,仔细一看——呵!办公室里真是好不热闹!
——老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挂著耳机摇头晃脑,我一走到另一边一看,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在视频网站上头找到了裘盛戎的全集,此时他正听著《将相和》,一边听著,一边小声地跟著哼哼;——而李晓研则趴在自己的沙发椅上酣睡著,嘴里还叼著半根糖葫芦,脸上也不知道被谁用马克笔划成了一隻猫的样子;——其他人呢,呵呵,一桌在打著德州扑克、一桌下跳棋的,还有五个人围在一起,开著手机组队开黑玩著MOBA游戏,还满嘴喊著:“猥琐发育!先清兵线再打龙行吗?”“哎呀,别浪别浪!回城加血!”“别越塔!等清了他们野区buff再开团!”
我看著一屋子的人,彻底绝望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一看桌子上的电话显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一共六个未接来电!全都不是内部号码!也就是说,有可能全都是来进行案件举报的!
我怒气衝衝地看著办公室里所有人,顺手抓起了自己桌上的马克杯,用力地往地上一摔……
“真过瘾啊……”我冷冷地说道,“咱们这到底是市局风纪处啊,还是葡京娱乐城?”
这一下,所有人才都缓过神来。
“处长……”
李晓研这时候也被惊醒了;
丁精武也连忙摘下了自己的耳机。
“行啊各位!”我不住地对著所有人点著头:“行啊!够逍遥快活!厉害!行!”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晓研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把糖葫芦塞进了桌子上的包装袋里。
“欸欸?别塞进去啊!接著吃!睡!”我对著李晓研吼道,然后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继续啊!继续!——那边,继续跟牌,马上full-house了都!继续啊!——那边那个,你马上就全下过去了,赶紧再跳一步啊!——还有你们,快点打啊!要不然一会儿被人团灭啦!被人反推高地啦!一会儿就守不住水晶啦!——继续啊!你们一个个的!”
接著我又看了看丁精武:“老丁,我走之前让你看家,你就给我这麽看的?嗯?他们里头,数你岁数最大,你他妈带头溜号开小差呗?您说您既然这麽喜欢梨园行当,您干嘛不辞职改当职业票友呢?啊?——这一下午,我桌上他妈的六个未接来电!老丁,你看的真好啊!……现在我他妈算是明白了,之前风光无比的风纪股,是怎麽败在你们几个手里的!为啥全局的人,每天都指指点点地管你们叫他妈的‘丧家犬’了!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啊?”
“小子……你说话不算数吧?你不是说不管我们仨叫这个词了吗?”
丁精武一听我又管他叫“丧家犬”,他居然来了脾气。
“去你个老屄灯的!还他妈敢教训我?我难道之前没给你留脸吗!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行吗!我就不要工资了行吗!”
我对著丁精武大喊著。
丁精武不说话了。
“呵呵……是,我他妈的去求徐远,给你们仨特意立个规矩!说不让全局管你们叫‘丧家犬’!我希望局里别的部门同事尊重你们!但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请问你们两位,你们尊重你们自己麽?你们是打心眼里不把自己当成‘丧家犬’了麽?我把这麽好的条件给你们了!我给你们换了这麽好的一个办公室!还是他妈的三楼的办公室!我以前重案一组的办公室还在二楼呢!——我把风纪股那个‘股’给改成‘处’了!但是到头来他妈的换汤不换药啊!——是,现在局里没人敢骂你们仨是‘丧家犬’了,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从心里瞧得起你们吗?我告诉你们,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再继续这样,就不止是三条丧家犬了,我们他妈的是二十四条丧家犬!”
我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行啦,我也不说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著他们所有人说道,“在哪打牌不是打?在哪玩游戏不是玩?在哪睡觉、听戏、吃零食,不是睡?不是吃?不是听戏?干嘛上这来活受罪啊?警察局他妈就是出生入死卖命的地方!你们一个个的干嘛还在这待著呢?……算了,我受够了!明天,你们所有人,都不用来上班了!——我一会儿就跟徐远申请,彻底裁撤风纪处!你们看著的,我何秋岩说到做到!”
说完,我就摔门出了办公室。
我怒气衝衝地敲了敲徐远的门,徐远并不在;我又去敲了沉量才的办公室门,谁知道他也不在……
此时的我,彻底要疯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感。哪怕是考高中没考好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样。
想想之前坐在徐远车里,幻想著自己有过一段辉煌的经历、带著自己三级警司的警衔回到重案一组时候的虚荣骄傲感,跟现在这种由衷的挫败一对比,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以为,这个风纪处处长我能做好;结果万万没想到,想当一个领导、想由自己负责办成一件案子,想改变一类人,居然他妈的是这麽困难的事情……
我立刻又往重案一组的办公室走著。此刻,我好想趴在夏雪平的怀里,对著她大哭一场。
可以一到组里,却发现夏雪平并不在。
“她已经下班了?”我问道。
“她中午就出去了,跑外勤,好像又去了一趟J县。”王大姐说道。
“那她说她什麽时候回来了麽?”我又问道。
“不知道。你打她电话问问吧。”王大姐说著,挽著白师兄的胳膊就出了办公室,“嘻嘻,今天我老公不在,儿子在家,上回之后,他后来偷偷跟我说,他想跟你学你上回用过的那个姿势……”
于是,办公室里渐渐地一个人都不见了。
我想了想,给夏雪平打了个电话:“在哪呢?”
“我在省道上呢,怎麽了?”夏雪平对我问道,“小混蛋,我听你语气……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我……我……我想找你聊聊,想跟你吃顿饭。”我搓了搓额头,对夏雪平说道。
夏雪平带著歉意地说道:“这……今天实在不行了。我等会儿要去吃个饭——我以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就是那个刘彬叔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喜欢玩的那个电子坦克车,就是他在你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他说要在一起搞同学会,刚刚突然给我打电话来。刘叔叔的父亲之前是省教育厅的厅长,跟你外公关系不错,他们家跟你外公是世交。刘家对于咱们家有过大恩,外公和舅舅生前没少受到他们家的恩惠,所以他说话了,我也不能不去。”
我不禁歎了口气。
夏雪平一般不会搞江湖礼仪的那一套,但是她如果说了要让几分面子的,那说明这个人的家庭在当初,跟外公一家的关系确实很特殊。
“呼……那……”我歎了口气,“那好吧。那你小心点,你可别喝酒了……这样吧,你们在哪聚会?晚上我去接你。”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从电话里传出了另一个声音:“你放心吧秋岩,我会照顾好雪平姐的。谁要是敬她酒,我就替她挡了,这总行了吧?”
“艾立威?”我一听,心里更烦了,“人家夏雪平同学聚会你也去啊?再说了,你说你挡酒?呵呵,你能喝酒麽?”
“秋岩,我跟艾立威本来下午是一起去J县查案子的,我俩一天都没吃饭。”夏雪平对我说道,“这就不赶上了麽?我们就顺道开车一起去饭店了。刘叔叔为人还算大方,带上小艾,估计他也不会介意的。”
“那我也跟著去!”我心里窝著火说道,“反正都多了艾立威一副碗筷了,也不多我一副,对吧?”
“那你要是想来的话就……”夏雪平那边刚说了半句话,说巧不巧,我突然被保卫处的一个警员叫住了:“何秋岩,局长找你,说是有要紧事,叫马上去办公室。”
——怎麽什麽都赶到一起去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对著那个警员说道,接著我对夏雪平说著:“唉,看来想去我也去不成了……徐远要找我谈话。”
“他又找你谈话?秋岩,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真遇到什麽事情了?”夏雪平急切地问道。
“真是糟心得很!算了……说来话长,等明天我再跟你说吧。”我对夏雪平不放心地说道,“夏雪平,你真的记著千万别再喝酒了!而且你要觉得累的话,宁可自己叫计程车回家,早点回去——一个同学聚会,你用不著待太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一时间竟变得如此的萝嗦,或许是因为今天自己心情一直很差,或许是我太想夏雪平了,或许是因为艾立威出现在她的身旁,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知道啦!”夏雪平对我笑了笑,“瞧瞧这几句话被你说的,你倒像个大人、我倒像个小孩似的!”
而在一旁的艾立威也跟著插科打诨:“秋岩,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雪平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放心雪平姐——等吃完了饭,让雪平姐自己开车回去,我坐计程车走,这总行了吧?”
——呵呵,就因为跟你一起去我才不放心呢!
但是艾立威的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能再说什麽。
“行吧……那夏雪平,你自己注意点。”
“嗯。你放心。”
挂了电话以后,我准备转身上楼,结果刚一转身,差点就跌在了从楼上下来的人的身上。
“诶哟,看著点啊!……哟,秋岩啊,你这一天累坏了吧?”从楼上下来的是苏媚珍,她一边走,一边在整理著自己的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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