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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四方客来·云泥之逅(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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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暴雨驱散了闷热难耐的暑气,夜晚也清凉了不少睡得甚甜甚香。

家中来了客人需仆从们伺候,后院的禁足令就放宽了许多。为免发生意外,陆菲嫣深夜方来到吴征的小院,清晨又得离去。比之前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多了许多麻烦,恋情也不再尽善尽美,不过陆菲嫣倒没旁的意见。现下的生活已让她极尽满足,两人恩爱如此,些许不完美不必太过苛求。这一处后院是二人的小天地,像是避世而居的桃花源。只是人终究要融于现实,不可能总是躲在这里。

与陆菲嫣一个深吻告别后,吴征也无心睡眠整衣出门。平日里此时都是与陆菲嫣结伴在院中练功,双修所得的功力毕竟虚而不稳,踏踏实实地修炼才是立身之本。陆菲嫣功力深厚眼光独到,他进境迅速且稳固颇得女伴之功。

今日陆菲嫣不在,吴征搬运完几个周天,又自练了一趟《天雷九段》。掌风如虎,剑啸如龙,吴征自己也对近来的进境甚是满意。昨日与冷月玦比试时双方虽都没下杀手,但也出了全力。在长安城时还需仰望的天之骄女如今已可正面抗衡,加上些临机应变还能勉强维持不败,这实在是足以自傲的成就。

夏季的天色亮得早,吴征看看差不多便收拾出门,临走时提上早已备好的包袱一个。

刚出院门,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已在院门不远。

“冷师姐早,府里风景不错,冷师姐不必拘束自便即可。”吴征想当然地以为冷月玦出来清晨闲逛,作陪就不必了,还是让她自便好些。

“吴师兄早,我来找你练武。”

“啊?”吴征这才注意到冷月玦着了紧身的武服。

娇小的身姿当然比不得祝雅瞳,陆菲嫣那般波澜壮阔,可也凹凸有致。且看她坟起的双乳盈盈一握,虽不硕大,可一手掌控的感觉料也极佳。当然也不具一只丰臀,可小屁股翘翘的看着就弹性绝佳。娇小的身姿更让腰肢细的出奇,仿佛男人的大手一握便能环上一圈,无比精致。祝陆这等丰韵美妇自有其绝色风情,冷月玦这种女子同样有其艳冠之姿,难分轩轾。

“这个,今日特意准备了样早膳甜点,现下确实抽不出空来。”吴征歉然一笑,又举起手中的包袱晃了晃示意没骗人。心中暗笑真的是个武痴,大清早的就找人对练。毕竟两人之间不算太熟络,与陆菲嫣这种关系截然不同。

“哦。”冷月玦无可无不可被拒绝也没怨气,眼角一瞟包袱道:“吴师兄亲手做?”

“是啊!”吴征挺了挺胸膛得意道:“保管你们没尝过!”

“那一起去!”冷月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迅疾提步至吴征身旁又轻巧转身,跟在他身后。

“这是……无所适从故而寄情山水的意思?”吴征抽了抽嘴角,觉得冷月玦看似仙子般不染红尘,实则也可怜得很。若不是来了成都城有些放飞自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冰娃娃好奇的东西实在太多,平日里专注武学不过是受制重重,无可奈何寻个寄情之物而已。只不过这个放飞似乎过了头有些无所避忌的意思,像是……破罐子破摔?

“冷师姐请!”

昨日在食堂宴客以表尊重,今日则在后院里设宴以示亲近,礼仪一项吴征向来考虑得周到。空着的一处小院成了临时的家宴之所,吴征与冷月玦到时正有仆人们流水价般端上许多盖严了的食盒,一溜摆放在一口大缸旁的长案上。另有一大瓶今晨刚挤,已煮得沸腾正静置放凉的鲜奶。

冷月玦目光随着仆人们游移,又行至长案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鼻子,只觉果香扑鼻,遂向吴征投去个询问的眼神。

“冷师姐稍候,还请宽坐。”

吴征看了眼中央大桌上的早膳确认无虞,吩咐冯管家将大缸注满水后让仆人们离去,让他在院门口等候,但未得传唤除贵客们之外谁也不得擅入。

不多时陆菲嫣先至,祝雅瞳与顾盼也联袂前来,至早膳时分天阴门一众也到。

夏季炎热,朝阳升起时便已觉闷热难当,如陆菲嫣这般体质易汗者已是额头微见液珠悬挂。官宦之家里不缺食,是以早膳也大都以清淡为主。清粥佐以几样小菜之外,多是如桂花凉糕,红枣莲子羹,酒酿粉圆等凉爽甜食。

“大师兄,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顾盼吃了个半饱,早就对长案边的食盒探头探脑,一脸的翘首以盼。

“就你贪吃。”顾盼自幼馋嘴,吴征宠溺地点了点她额头,起身道:“这一道冰品甜食不日将在敝派的昆仑楼里上市,今日先请各位天阴门前辈通道尝个鲜。”

“承蒙抬爱!吴贤侄这里筑有冰窖?”柳寄芙奇道。

当世有些大户人家为防暑热,已有掘地建造密闭的窖室,在冬日里取冰贮藏,待夏季时再行取用。只是这一项花费巨大,不是巨富之家难以维持,且成都城不比长安等地,即使冬季也少有下雪,从外地搬运冰块来更是奢靡无度。吴征虽是昆仑首徒,以他现下的年龄地位而言若是府上铸造冰窖,极易引人诟病。

“没有!筑不起,也不敢筑。”吴征实话实说。

“吴贤侄万万不可,修行人可当不得如此花销,也不敢过于叨扰。”夏季取冰,无异于冬食夏果,都是太过稀罕之物,其价格之巨可想而知。柳寄芙神色严肃不愿受此恩惠。

“只是些许用于冰品食用,无妨的,也没甚么花销,用些旁门小道即可。不过天下间恐怕也只有晚辈办得到。”吴征正刻意卖弄,装得云淡风轻,哪里肯答应?

“若只是些许,还是我来代劳吧。”

柳寄芙径自用水缸旁的铜盆舀了些水,将手掌浸入水中提气轻喝一声。不过片刻,盆中便冒起咝咝冰寒白气氤氲,一炷香时分后柳寄芙提起手来,盆中发出清脆的“咔哧”声,一小盆水竟被她全数凝做冰块,只留下个清晰的柔荑掌印。

吴征装逼失败,目瞪口呆地抽了抽嘴角回望陆菲嫣。美妇盈盈起身赞道:“久闻阴风掌大名今日得见,当真神技!佩服,佩服。”

柳寄芙抹干了手回礼道:“迫不得已,并非刻意炫技,吴贤侄海涵。”

“这个这个……”吴征哭笑不得道:“柳前辈神技令晚辈大开眼界,只是这个这个……既在酒楼里售卖之用怎可饶一名大高手日夜制冰不停?晚辈有些奇技淫巧,同样可制冰。”

祝雅瞳刚接过柳寄芙手中的铜盆,在盆沿拍了几掌,盆中成片的冰块全成了碎冰。她取勺舀了些许加在自家碗中的冰糖莲子羹里道:“师妹不必介怀,当作是师姐做东请你,托吴大人代劳就是了。”

“本就是要卖与祝家主。”吴征接过空了的铜盆笑道。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祝雅瞳始终不肯称吴征为贤侄,还是以大人相称,而吴征也同样没有叫一声祝前辈。

吴征抖开清晨带来的包袱,内里摆放着十只半透明的物体,削成整齐的条状,正是提前托杨宜知备下的上好硝石。吴征取出硝石抛入水缸里,又将铜盆盛上放凉的开水浮于缸内水面上。

众人不知吴征在玩什么花样,且大多连硝石也不认得,冷月玦更是纳罕着心道:“柳师叔的阴风掌乃是天下一绝,施展时如凄风苦雨,酷寒如冰。即便如此真要将水结出冰来也得全力施为不可。怎地这几块……石头??便能制出冰来?”

不多时只见水缸里冒出丝丝白气,铜盆里薄薄的一层底水开始泛白凝冰。与柳寄芙此前不同,吴征拿了只木铲不住刮刨着盆底,水不住凝冰却不曾结块,反倒成了细沙的模样。

这一份甜品最值钱之处也在这里。譬如皇宫或是大富之家自然藏有冰窖可于夏季取用,但像吴征这样在凝冰的过程中翻炒而成沙状则绝难做到。冰块坚硬硌牙,用于冰镇自然可行,想直接食用则没甚么良好口感。

吴征将制好的冰品分置两盘里,先取了鲜奶浇上,又依次打开锦盒,瞄了顾盼一眼加入碾碎的梨与樱桃果肉——正是馋丫头最爱的水果,道:“盼儿还要什么?”

吴府近日美女云集,逼得吴征也不得不多花心思。譬如上个甜品由顾盼占先不仅讨好了小师妹,也能向陆菲嫣表态自家未被乱花迷眼失了本心,一举两得。

“嘻嘻,不用,大师兄调制的最好,深得我心。”顾盼笑得如春花怒放,小舌头一舔香唇,又开心又嘴馋。

“好嘞!~~”吴征学着客店里的小二拉了个唱大戏般的长音,又结结实实地浇了一大勺蜂蜜,将制好的冰品摆在顾盼面前道:“果泥蜜奶冰沙来咯~~顾大小姐请慢用!”

“多谢大师兄。”顾盼起身笑吟吟地一福,打了一大勺混着果肉的冰沙含进口中,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惹得陆菲嫣一脸宠溺之色也喜笑颜开。

“祝家主,这是您的。”既先用顾盼安抚好了陆菲嫣,第二份自然要给祝雅瞳。美妇爱吃西瓜与蜜桃,对牛奶也情有独钟,吴征特地加了大大的份量。

“多谢吴大人!真是新奇之物,我在祝家都未曾见过这等方法。又是杂书上学来的?”对于吴征稀奇古怪的本事祝雅瞳渐有些见怪不怪随口一问。

“此前得了些硝石,我丢在水里想洗净时偶然所得。”吴征笑了笑,心道怎地在祝雅瞳面前刻意卖弄起来?

“聪明!”祝雅瞳赞了一句,亦品了一口冰沙,眉宇间竟是一股神秘的自得之色。

吴征给众人一一盛上,又做了一份橘肉与梅汁的,正是韩归雁喜食微酸的口味。制成之后打开一只铜盒,盒中四面铸有冰格,吴征将碎冰填塞入内足以保持住半日的温度,之后才将制好的冰沙装入盖上盒盖。

唤入冯管家,吴征吩咐道:“速速给韩守备送去,嘱她即刻食用莫要化了。”想了想撇着嘴又制了一份交予冯管家道:“瞿总捕头那里也送一份去吧。”

祝雅瞳一边吃得满心欢喜,一边看得甚是认真。吴征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在众人面前炫技,且柳寄芙等人于他而言更是外人。这等足以传家的技巧显露人前当是做给人看的,其中的用意她也猜到几分。

吴征忙完一切才自取了一盘边吃边问道:“不知各位吃得可还满意?”

“好吃极了!大师兄我还要!”

“现下不准,寒凉之物多食无益。”吴征在馋坏了的顾盼鼻尖一点,终是让了一步道:“午间再吃。”

暑热难当的夏季能食用一份沁人心脾的冰品,任谁也不能不欢喜起来,连冷月玦都难得地朝吴征微微一笑。

试菜成功,吴征向祝雅瞳道:“后日昆仑楼里正式推出新菜,这一类冰品劳烦祝家主费些心思,今后楼里所售俱由祝家提供。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吴大人送钱给我花,这是天大的一份人情,我哪能不识抬举?”祝雅瞳笑吟吟的,心道果然如此。

吴征这一下相当于将技巧教给了祝雅瞳,以祝家遍布天下的商号当然不会局限在为昆仑楼专供一途上。大秦境内有吴征的面子在,祝雅瞳自然不会抢生意,但是燕国与盛国里可就没有这些避忌。这一项技巧虽是不为人知,实则会者不难,祝家自有一套保密的方法,也只有祝家具备设立秘密制冰之所,再借鉴吴征的铜盒贮藏之法每日分送至各个商号的能耐。祝雅瞳既受了,天阴门一众也不是什么问题,以祝雅瞳在门中的威望,谁又敢多嘴将秘技泄露出去。

辣椒虽稀罕,终是死物,仅靠手中捏有辣椒一物想让生意长久红火势所难能。正如陆玉山与顾浩轩能答应吴征的条件一般,真正让这等人物稀罕的还是吴征脑子里层出不穷的花样。

而吴征之所以将秘技授予祝雅瞳,除了报答平日来的教导相助之德外,也相当于与她定下了条约。祝家的能人大举入川,甚至有天阴门高手相助,缉拿暗香零落势在必行。吴征授予秘技所想要换取的,自是大秦境内查获暗香零落的功劳了。

早膳亦成一场欢宴,众人告辞散去之时冷月玦向吴征道:“吴师兄,早间可有闲暇?”

又要比武?吴征无奈歉道:“冷师姐对不住,在下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闲,今日约了陆师姑与韩守备同游成都城,怕是没功夫与冷师姐练武。”

“哦。你们去哪里游玩?”冷月玦忽闪着大眼睛道。

“采购些夏季的衣物。”看冰娃娃虽是神色依旧冷冷淡淡,话里却有期盼之意,吴征转念一想道:“冷师姐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来。”

“好。”冷月玦心头一喜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昨日曾与吴征同游,两人并不熟络不会结伴去买些服饰衣物。川中织锦名满天下,她自也是极有兴趣领略一番的。

今日的出行是早早与陆菲嫣约下的,陆韩二女均与吴征有了白头之约,只是韩归雁依然蒙在鼓里。女将做事大气,醋劲儿却一点不小,吴征打定了主意要她做内宅之主,早做安排让她与陆菲嫣多做接触,日后得知真相时也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唤上了冷月玦则多有好处,一来吴韩二人恋情在成都城已传得人尽皆知,逛大街时多个陆菲嫣难免有些怪异。陆菲嫣久居吴府本也有些风言风语,此时再多个冷月玦就顺当许多——平白让陆菲嫣多些不必要的麻烦,吴征也不愿;二来陆菲嫣面对韩归雁必定心中有鬼,多上个燕国女子便有了许多话题,也免去许多尴尬。

陆家是江州巨富,韩家也有封侯爵位,这二女手底豪阔一同出门采买非同小可,故而吴征备下的马车极为宽大,再加个冷月玦也未尝不可。

祝雅瞳将他们送出吴府,见二女钻入车驾,吴征跨上奔霄于旁随行,心中倒有爱子长大成人的大慰之感。陆菲嫣比之自家年龄只小了两岁,不过保养得宜举止言行俱是大家出身无可挑剔。至于韩归雁虽素来不喜她名声不佳,近来接触颇多之后也觉此女行事大气英姿勃勃,排斥之意淡了不少,加之爱子喜欢她本不会反对,倒有些喜欢起来。原本爱子约了二女同游她不愿去打搅,不想吴征又约上了冷月玦倒让她也蠢蠢欲动。终是大事要紧,冰沙一物还需做许多布置,不得不强自打消了念头。

在韩府门口停下车驾,韩归雁早已等候多时,见状长腿一迈蹦下台阶向吴征兴冲冲道:“早间送来的冰品唤作什么?滋味极好!”

“冰沙。雁儿喜欢我每日做了让人给你送来。”

女子更喜甜食,吴征当即又送上一句甜言蜜语,惹得韩归雁开怀一笑,矮身一福道:“有劳吴大人!”

天气炎热,马车上虽备了冰桶降温但窗帘未拉,韩归雁早看见冷月玦,心中虽有些意外也不排斥。陆菲嫣于服饰一道上的大名在大秦国享有盛誉,女郎的心思早放飞至得其建议选得极衬身材的衣物,在吴征面前大展艳丽之姿去了。

三个女子一台戏。陆菲嫣有刻意亲近韩归雁之心早早备下不少话题,先是赞了顿女郎的身材,旋即就给了些衣料与剪裁的建议。冷月玦性子清淡,时不时也问上两句川中锦绣之事,也总能得来满意的答案,车内的气氛顿时就热络了不少,莺声燕语没得半刻止歇。吴征随行在车窗旁听了一会儿衣料之事,他对此兴趣缺缺,虽都是绝色丽人也觉头晕脑胀,忙一磕马腹佯作开路朝前喘息去了。世间男子多半如此,陪女伴逛街初时尚且精神饱满,不多时便或心浮气躁,或恹恹欲睡。并非彼此之间恩爱不在,实是兴趣与关注点大为不同,难以相谋。

“征儿那边是不是也给他选了料子做上几件新衣?”

陆菲嫣分寸拿捏得宜,既表露关心吴征之意,又以询问口气说出,惹得韩归雁一阵嬉笑轻嗔道:“要得,但是莫要问他。嘻嘻,这人就是拿件缝补了三年的衣服给他,只需浆洗干净了他也穿。”

“你们家吴大人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达官贵人。”冷月玦隔着薄纱门帘向吴征一瞟,蓦然冒出一句。

“恩,没什么架子。有时太过随意让人生气,有时又让人很舒适,简简单单也没甚不好。”韩归雁目中俱是喜悦满足之意,嘴角勾起的微笑似遐思无限。

“如沐春风对吧?”陆菲嫣抿了抿唇终究按捺不住道。

“嗯。”韩归雁心头一动,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感受出一丝异样只简单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车内一时竟沉默起来。

川中盛产丝绸绫罗,无论是花纹别样多变的锦绣还是白色生绢的素绫,在世间均大受欢迎,而其中最负盛名的自是南城的锦兰庄。足有三进的店里应有尽有,寻常百姓每日里将前院堵得水泄不通,即使是麻葛布料,锦兰庄里因其特殊而绝密的手艺使得无论花色还是耐用都强过别家。而像陆菲嫣,韩归雁这等贵客到来,自是有专门的小院与仆从服侍待客了。

陆菲嫣是锦兰庄的大主顾,她一亮相连当值的掌柜都忙不迭地奔了过来。再见了刚刚荣任京都守备的韩归雁,还有北城令吴征陪同,另一女子虽不认识,但看容貌气度均自不凡,娇小的身姿站在韩陆这等高挑的绝色身边丝毫不落下风,忙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引了贵客们入内。

一栏栏的围墙隔出一座座单独的小院,既能服侍周到,也能保证贵客们的隐私。吴征看这里栽花种草环境清幽,暗道生意能做得这般大果然没有来路简单的,光是这一块府院便价值不菲。听闻锦兰庄与尚书令蒋安和来往十分频繁,两家之间的关系耐人寻味。

陆菲嫣也不需掌柜带路,轻车熟路地引着众人来到一处名为悠然居的小院外。侍从早已快手快脚整顿停当,大开院门迎客。

“华掌柜,可是有贵客临门?不知……”

众人正要入院,小路来施施然来了一名容貌英俊秀气,面色却有些苍白的男子。华掌柜见了人忙施礼道:“付公子,这几位均是京城显贵,在下正待伺候……”他将几人介绍了一遍,对冷月玦则迟疑着没处开口。

“冷月玦,长安人士。”冷月玦翻检着在院井里被一排排的晾衣杆子大幅撑开,以便更好展示染印纹路与料子质地的布料随意应道。

“韩大人,吴大人,陆仙子,久仰大名!且尝闻燕国天阴门有绝世奇才出世,不想能在此遇见冷仙子,当真三生有幸。”俊秀男子跟着华掌柜进了院门,目光滴溜溜地在诸女面上转个不停,连连赞叹,又向华掌柜道:“这里我来伺候吧。”

华掌柜竟不敢有违,向吴征告罪道:“吴大人,这位付公子是小店东主的近亲,自幼跟在东主身边苦学纺布制衣之道近日才来京城,眼光见地俱是上佳,您看……”

“本官不懂这些。陆师姑,您看呢?”

“随意了。”三女早已抛下吴征开始寻找心仪的布料,除了冷月玦尚显淡定之外,陆菲嫣与韩归雁早已双目放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女子挑选服侍向来挑挑拣拣,不花去大半天细心比对考量难以罢休。吴征打点起精神来到韩归雁身旁,女郎酷爱红色,此刻正选了领绛紫滚边,大朵牡丹刺绣的正红布料翻看不停。见吴征来到,韩归雁一个旋身将布料裹在身上道:“好不好看?”

女郎高挑拔群,红布裹身大有长裙的模样,将她的好身材衬得淋漓尽致。吴征目光一亮道:“好看!”

“当然好看。这块绸子纯以蚕丝就正经纬的手法单层织成,夏季里十分凉爽舒适。韩大人之高挑不逊男子,若以此布量体剪裁织就一袭连身长裙,当最为适合不过!”相比吴征空洞无物的一句,付公子立显出精于此道的不同,句句说中韩归雁心坎。

被韩归雁调笑地揶揄一眼,吴征颇有被误中副车之感,挠了挠头向付公子道:“这块绸子要了。”

付公子招呼仆从取下绸缎包好又道:“韩大人若是不介意,小可愿为大人度量剪裁衣物。”

“嗯?”吴征眉头一皱不满地哼了一声。韩归雁偶有衣着清凉露臂秀腿之时他并不介意,可并不表示大方到任由男子随意触碰的地步。吴韩二人的恋情传闻甚广,这人是刚到京城不知还是在装傻?

“不必了。”韩归雁看也不看他,又翻起其他衣料道:“劳你安排些鲜果糕点来,这里不需你了。”

女郎的回答让吴征大为满意,付公子也不敢多做纠缠,只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未能为韩大人罗织华衣,足为生平之憾!小可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算你识相!吴征暗骂一句,若是还敢口出不敬之言,呵呵,不痛打你一顿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蒋尚书的面子也不给!

“征儿,雁儿,你们来。”

院中满挂衣料,寻起人来倒有分花拂柳的感觉。陆菲嫣喜好宝蓝色,着衣打扮也极有自己的见地,此前已选好了两块绸子,现下正翻看一领黑色布料道:“你们看这一件如何?征儿穿了当是好看。”

料面上只做云纹样式简单,显是适合男子之用。韩归雁又朝吴征揶揄一笑道:“我们商议好买下来就是,正主儿不懂这些问了也是白搭……”

众人挑选不停,付公子自觉没趣也不好靠近,只得离开小院。他行至一处偏僻的院子入内闭好院门,一脸云淡风轻旋即变作狂热之色。

院中坐着的一名桃花眼男子向他一瞥道:“看过了?如何?”

“够劲!够味儿!”付公子大赞一声道:“当真是奇货可居!可惜现下便宜那姓吴的小子了。”

“谁问你这个?”桃花眼怒道:“陆菲嫣如何?还有冷月玦呢?”

“嘿嘿,一时忘形难以自持……”付公子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道:“陆菲嫣身轻体快,不似在长安城时的行动不便,功力当是大进了,传闻刘万年死在她手里怕是假不了。至于冷月玦,以她的年纪修为固然是高,对咱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尊主尚未寻得机会探明就里,现下形势一触即发,些许细节也不得漏过才是。”桃花眼喃喃自语道。

“若非尊主大事在即,老子现下便把几个小娃娃全拿了下来!”付公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遗憾不尽道:“尤其是韩铁雁!可惜,可惜!”

“没甚么好遗憾的,待尊主成了大事,天下美女还不任由我们享用?”桃花眼投去个警告意味甚浓的眼神道:“近日新得来的消息,曲阳郡郊外有块荒地被人买了下来,四周看守甚严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你猜是什么缘故?”

“曲阳郡?那里有什么古怪?啊,是了,你们收拾孟永淑时正在那块地界儿。呵呵,莫不是有人想找些什么东西?”付公子反应极快,瞬间念及往事。

“祝雅瞳可不是好相与的啊!”桃花眼叹了一声道:“孟永淑之事当年另有所图,只是终究留下隐患,尊主已有了决断,你看看。”

“当年为了什么留下孟永淑一条命来?”付公子拆开接过的信阅览,随口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时机合适时尊主自会让你知晓。”

付公子看明了信中所言,随手将信纸搓成碎屑道:“得嘞,不想说别说,老子也不想知道。”

“尊主谕令可看清了?些微也偏差不得!”

“错不了,老子几时把事情办砸过?”

…………………………………………………………………………………………………………………………………………………………

采购完了衣物已至午后,吴征领着三女返回吴府,骑在马上时精神着实有些萎顿。此事非他所长,韩归雁与陆菲嫣又问个不停,一早上的疲于应付简直比大战了一场还累。唯一有所安慰的便是三女都选了心仪的料子,此刻倒是殷切期盼她们着上了新衣是怎生一番风情。正红色的韩归雁,宝蓝色的陆菲嫣,素色的冷月玦各具艳丽之姿,倒是能好好饱一饱眼福。

回了府中尚未安慰饥肠辘辘的肚皮,祝雅瞳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自随我来。”

随着祝雅瞳去了无人能打扰的静室,足见事情之郑重,美妇递给吴征一封信道:“拙性送来的,早间刚至。”

“哦?”吴征精神一振!拙性乔装改扮暗中探查昔年孟永淑一事已两月有余,此时送得信来定然是有所发现。长存心中许久的悬疑有了进展,吴征忙拆信阅览。

属下付玉伯顿首百拜,家主万安!

属下依计日夜兼程不停,于五月中抵达曲阳郡。取家主印信视以族人,调配顺遂如臂使指,家主勿忧。曲阳郡外北面三十里有一座小山,山内铸有一隐秘石室,属下多番比对确认为昔年暗香零落贼党囚禁孟永淑处。孟永淑获救之后石室被尽数毁去,当年长枝派领军探查无果,遂荒弃于此。属下寻思石室当是个中最为关键之处,亦定然有线索于此,否则贼党务须空废气力。如今石室坍塌难寻昔年贼党踪迹,属下购置石室所属小山,将山民送走,现已征集高手匠人尽力恢复石室之原貌,盼能寻得蛛丝马迹。

工程浩大非短期所能为之,家主稍安勿躁静候消息。属下业已八面布防禁止一切人等靠近,另召集族中高手隐于暗处,遇可疑者当即擒拿,亦有打草惊蛇,守株待兔之效…………

吴征看完信暗暗心惊!贼党昔年将石室毁去内里定然有什么秘密,而长枝派领军剿灭贼党时必然不会花这等力气去恢复石室原貌——人已经救出来了,还管什么原因?反正要将贼党斩杀殆尽。

他们不关注,或者说从前不关注,现下却马虎不得。恢复坍塌的石室原貌难度可想而知,天下或许除了皇帝,也只有祝家能做得到!

“大师谨慎细致如此,定能从中寻得贼党踪迹。”吴征由衷赞叹一声。

“嗯。事虽艰难繁琐,但不得不做。”祝雅瞳如平日教诲了一句道:“此事极难,只盼莫要误了时机才好。”

“三国俱已有所防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贼党也在刻日之间。贼党短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咱们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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