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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船行中流·引君入彀(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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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光一盏,吴征在外院简单沐了身,低着头苦苦思索信步而行,竟未察觉已回到居所。

“你回来了!”时已二更,陆菲嫣虽已宽衣就寝,睡得却浅,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翻身即起。

轻薄的纱衣掩不去她傲人的身段,洁白的料子更透出胸前两点粉嫩与腿心处浓密的乌黑神秘。吴征展颜一笑以示宽慰与无妨,又展臂搂了美妇入怀道:“刘荣被我们带回来了。”

感受到吴征的胸膛幅度极大又缓慢地起伏了一回,当是因胸口一块大石落下而长舒了一口气。陆菲嫣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又是切身关乎于她的事情,又是他身犯险境扛起了责任,她还是在安静地等待,直到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妥善解决。陆菲嫣感念无垠,实不知要如何报答。今夜虽有祝雅瞳相助料来也不轻松,里头不知有多少斗智斗勇与艰难险阻,心弦绷紧到极致的男儿归来,本该由心爱的女子为他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美妇的暗示已如此明显,娇躯又是如此火热媚人,换了平日早已惹来吴征激情热烈的回应。可现下他只是将陆菲嫣搂得更紧,以脸颊摩挲着她头顶青丝默不作声。

陆菲嫣心知吴征并非腻烦了自己,而是心事重重尚需思量。两人精修《道理诀》,自控之力随心而发,陆菲嫣遂收起旖旎之心柔声道:“今夜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与我听。”

“正要如此。”吴征随手扯落外衣横身抱起陆菲嫣在床上躺好,两人缠缠绵绵相依相偎。吴征遂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倾诉之意,正在于说与听。吴征自是一个好的诉说者,陆菲嫣也是个贴心的倾听者,连迭轻蝶,刘荣与倪妙筠的武功都问得极为细致,并牢牢记在心里。

待得一夜经历娓娓道完,吴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像只八爪鱼一般将他缠紧的美妇一刻不曾放松,这本就是极好的安慰,也让吴征觉得如今世事维艰,无论到了哪步田地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刘荣说的话不可全信!”陆菲嫣听得聚精会神,脑中亦是思量不断:“青城派收纳了许多左道旁门,观刘荣的模样应是【迷途知返针】的效用。我听闻中了此针者多活不过一年,若按刘荣的说法已被施针两年有余居然还未曾丧命,怕是心智之力已然极固。祝家主的【离幻魔瞳】虽然神奇,被他隐瞒了些许事情也不无可能。”

“祝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则换个方面来想,若有所隐瞒,他就还有留下的价值。否则方才他就没了性命。”吴征也紧了紧手臂道。

“你还顾念与他的旧日恩怨么?”陆菲嫣在吴征怀里腻了腻作为回应道。

“没有了。去之前还举棋不定,现下全然没了。你没看到他看迭轻蝶的样子,完完全全地鬼迷心窍。何况他知晓太多秘密,旁的还不打紧,当日在江州荒园你失态的样子他可是全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干系,我只希望这个人没到世上来过。”吴征斩钉截铁道。

“嗯。刘荣且不去管他,迭轻蝶出了这一手怕是经过迭云鹤与俞人则那边首肯,带着刘荣来雨霁山也是故意引你入局。刘荣被带了回来虽是好些,迭云鹤与俞人则应是早早备下了极为厉害的后手,这里可轻慢不得。”陆菲嫣担忧道。

“我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刘荣这个人身份敏感干系甚大,可迭俞他们应也没有妥善的法子,当不敢公开其身份。我想来想去,他们故意引我去迭轻蝶的外宅,当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对。结盟武林同道是件大好事,哪一派做了盟主哪一派便是沾了天大的好处,迭俞二人也不该破坏此事才是!回过头来只需把我按倒,青城接掌江湖同盟便是轻而易举。其目的不外乎如此,不算太难猜。”

“难的是猜到他们用什么手段。”

“我大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什么?”陆菲嫣惊喜交集,抬起螓首与吴征对视道:“你猜到了?”

“很奇怪么?”男人都喜爱侣这种欣喜与崇拜的眼神,吴征在陆菲嫣额头一点得意道:“夫君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猜到又有甚么稀奇了?”

“快说与我听。”一双豪阔美乳堆在吴征胸膛上,陆菲嫣扬起上身像只将头露出水面呼吸的美人鱼。

“迭云鹤与俞人则直接跳出来太过难看,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吃相。”无论见过多少次陆菲嫣的胴体,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媚态仍让他无比惊艳,吴征目光灼灼道:“人言可畏,他们只需搞臭我的名声就行了。这件事自有其他人代劳,而且搅动的风雨还不会小。”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陆菲嫣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蹙眉忧虑道。

“俞化杰有个铁杆狗腿子,这个人抱紧了俞家的大腿欲要出仕,能耐未必有多大,架不住人多,真搞起事情来也是了不得。我今晚去了迭轻蝶的私宅,正给他们落了口实。”

“张彩谨?白云书院!”陆菲嫣惊呼起来。

“这帮儒生人数极多,在民间又多颇受尊重,认为他们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唯他们马首是瞻。呵呵,捧起一个人来未必次次成功,要打落一个人倒不会太难,尤其是些根基还不太稳当的。唉,那就是我了!”

吴征连连摇着头叹息,但陆菲嫣看他眼中还在笑,担忧之色并不多,不由扑腾腾紧张剧跳的心儿也安稳了些:“你有应对之策么?”

“很难!我就一张嘴怎说得过一大群犯浑的书呆子?”吴征替陆菲嫣拨开鬓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道:“这事情他们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现下最重要的便是陛下怎么看这件事!他若铁了心要按死咱们昆仑派,顺水推舟一巴掌把我拍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陆菲嫣不住抿着香唇,眨巴着媚目,沉吟片刻道:“陛下当知谁能办实事,谁又是奸佞小人,涉及贼党事大当委重责于贤臣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常理而论之事到他身上可就未必了。”吴征苦笑一声道:“无论我怎么猜测盘算,都觉得猜不透。”

陆菲嫣探指在吴征唇上一按正色道:“你说了三个【他】字,不可再说!若说顺了漏出嘴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好,我答应你。”吴征略一错愕后笑得极为开怀,搂着陆菲嫣狠狠一阵亲昵,趁着恩爱正笃之时道:“近日我会寻个得宜的时刻,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雁儿。”

陆菲嫣无论美貌与家世均不逊韩归雁,且年龄大了些还沉稳许多。只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解除婚约之后两人也只能做一辈子的暗中情侣,至多也是在内宅里举行一个保密的婚礼。因此吴家的大妇始终当是韩归雁!

“为何突然这么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已成定局就该彻底稳定下来才是,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我不想凭空又生出什么意外变故或者别扭来。何况,迟早要说,不如早些说了。”

“嗯。”陆菲嫣满面红霞,居然还十分紧张,柔荑攥着被角不住揉捏。

“安心,雁儿大气得很,最多和你一样嘴上说我两句,绝不会不同意。到时候我乖乖地让她说就好了。”

“这么大气?那……以后若还有旁的女子要来,雁儿是不是也就说你两句就算了?”

“哪有什么旁的女子?”看陆菲嫣忽然撅唇蹙眉一副幽怨至极的样子,吴征失声而笑,又恍然大悟,一时傻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迭轻蝶!”陆菲嫣又羞又恼,情知爱郎已猜中自家小心思,索性恨声埋怨起来。

怪道陆菲嫣忽然提起什么旁的女子!吴征的心思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与刁钻,今夜看了场春宫戏也不觉有什么。可到了陆菲嫣这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珍而重之,一段与吴征独有的经历被人偷走了一半,实让她怨声载道大为不满!

“纯属意外。”吴征又好笑又感动,也是抓耳挠腮一脸蛋疼之色:“这女娃子已是彻底放开了,不顾廉耻只寻肉欲之乐,还采补男子精气增进修为,我也想不到啊!”

“你不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么,猜到又有甚么稀奇?我看多是对人动了什么歪脑筋,故意带去看了一场春宫,好又施展各种手段骗人家女子坠网!哼!”陆菲嫣大发娇嗔,看样子恨不得在吴征身上咬上几口才消心中之恨。

“我……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吹了个牛皮居然也能现世报,还来得如此之快,吴征瞠目结舌,想想也觉好笑。

“被人家说中了坏心思,没话说了吧?”陆菲嫣一把抓住吴征袭向胸前的魔手,居然断绝了百试百灵的一招,正色道:“今夜休想!好生安歇,天明了还有许多紧要正事,万万莫要掉以轻心。明晨你不宜露面,雨霁山那里我替你去缓上几日。”

吴征心中感动万分。

陆菲嫣使着小脾气只是发泄不快,正事却不曾抛去了脑后。这般女子发起性子来只增可爱,半点没有撒泼的让人厌烦。吴征将她抱起放在身边侧睡好,双臂穿过肩颈与腋下环过抱紧了两团丰腻乳肉道:“可舒服么?”

“舒服!”陆菲嫣光洁的后背往吴征胸膛上靠了靠,微微扭着螓首以抵挡颈后男儿呼吸带来的麻痒。

“今夜且放过你,下一回决不轻饶。恩,你抵不过时可以让雁儿来帮忙了……”吴征倦之已极,梦呓般的声音越来越低迷迷糊糊地睡去。留下陆菲嫣圆睁媚目又羞又怕,可一想韩归雁高挑修立的英武身姿,若是于自己一同赤裸于床,又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

鸡鸣三声,天又黎明。

平日醒觉的吴征吴征酣睡不已,陆菲嫣滑脱怀抱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去。夫妻情侣之间相处亦有分工,吴征放开胸怀养足精力,以应付白云书院连篇累牍的围攻,同样重要的雨霁山会盟则需身边人维持住局面。

吴征睡得很香,待他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书房,案头上已堆了足有一臂高的纸页。看他愣愣地眨眼又呆滞的模样,祝雅瞳心疼又好笑道:“你倒是安心睡得日上三竿才起。”

“那帮书呆子这么快就搞出事来了?都是骂我的吧?”吴征纠结了片刻,终究决定先吃早饭而不去看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以免影响了胃口。

“嗯,花样百出,有些倒是文采斐然。莫不是白云书院拿这事做了考证儒生学业的试题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若非是心疼自家宝贝儿子实在辛苦,只怕已前仰后合。

吴征往嘴里扒拉着鸡丝姜粥,不服气道:“比我还文采出众?”

“那自是比不过了,唔,也不好说。诗词那是没得比,可做文章就说不准了。”祝雅瞳强抑笑意,面色忽转寒声道:“尤其那个张彩谨,能做书院首徒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哼哼,怕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吴征茫然抬头左右张望,不明清晨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屋里为何突然阴冷,而一闪而过的杀机恨意又来自何方。屋内只有祝雅瞳,左近也不会有人,吴征终于确认之后奇道:“你那么生气?幸好我先用早膳,否则不给气死了。”

填饱了肚子,吴征活动着四肢关节让自己尽量放松平和下来坐好。一根手指顺着叠页上下游移,终于下定决心般随机抽出一张阅览起来。看不两行便被他丢在一旁,如是几回后冷笑道:“一帮无脑喷子而已,谁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吴征的脸色已有些微青。迭俞二人做局从书院儒生的“大作”中看已是坐实了的,连标题都统一立为《讨吴檄文》,直把他当做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一样。内里详述着被他闯入内宅的迭轻蝶小姐饱受羞辱与轻薄之事,以及迭小姐的血泪控述,外加儒生们添油加醋的狂喷。有些文字用得极重,吴征再怎么大气心绪平和也难免动怒。

“无脑喷子?什么意思?”祝雅瞳总是一字一句听得认真,这下又发现了新大陆。

“额……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乱说话,喷子么……啧,好难解释。你想想,有这么一帮人成群结队胡乱指责,声音还大得很口沫横飞。高深大儒的学说常影响世间几千年者,常被封做【子】。这帮家伙自然就是喷【子】了!加上个无脑,呵呵……”吴征不经意的失言解释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他前世有些古里古怪的新语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幸而祝雅瞳心思玲珑一点即透,登时咯咯咯娇笑起来:“有意思!那,敢问咱们的吴大人要怎么对付这干喷子呢?”

“先看看张彩谨的!”吴征重重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张彩谨心比天高,原本只屈居俞人则之下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吴征的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连俞人则都黯淡无光,遑论他了。加之这货心眼着实不怎么开阔,此前心仪的韩归雁又与吴征结成伴侣,逮着了机会不卯足劲一顿狂喷,当真对不起他寒窗苦读十余载。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大秦立国二百载,历多劳苦功高之士,忠君爱国之臣。今亦有伏大将军,迭大将军,俞侍中,韩侯等呕心沥血,日夜殚精竭虑为国操劳。圣君得贤臣,是以王道昌隆,贤臣光明显融。

京兆北城令吴征,本乡村小儿,蒙凉州刺史奚大人所救,怜其身世收入门墙,传道授业。此诚天恩浩荡,祖上荫佑之德。昆仑派世间名门,立身正直,源远流长。

吴征本应感念恩德,立心明志,以身报国。不想其奸狡锋协,好乱乐祸,目无法纪。天恩未责其放荡,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授以统军使臣之职。而吴征不思报国,立米粒之功,居蔽天之傲,返京后变本加厉,授北城令之位而不顾宪纲,荒疏政务,藐视上官,殴打同僚,鱼肉百姓。为臣而无道者,以吴征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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