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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馈君明珠·院井梧桐(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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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近午,金銮殿上议事已毕,屠冲尖着嗓子高唱道:“时辰已至,无事退朝!”

“臣另有要事启奏陛下!”胡浩及时出班跪地连连叩首,砰砰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胡爱卿平身,有事奏来!”秦皇颇觉意外,若是大事早该启奏,若是小事又怎当得胡浩一副以死进谏的模样。

“事关重大,三品以下不宜听闻。”

所谓三品以下只是给个大略的建议,秦皇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除了心腹重臣以外不可泄露,遂点了几人后让屠冲退朝。

“且慢!文大人,你不能走。”胡浩回身望向京都守备文毅,阴测测的目光让文毅一阵厌恶,又一阵发毛。

“文爱卿也来吧。”

秦皇引领着群臣来到御书房,又屏退左右关上大门道:“胡爱卿,何等大事速速报来!”

胡浩呼吸粗重,满身血液上头涨红了脸环视全场,向霍永宁道:“霍大人,本官先来问你!大秦使臣出使燕国归途之中,曾遇暗香零落贼党袭击,此事有损我大秦威严,大人归京之后却不闻不问,是何居心?”

“额……”霍永宁吃了一问有些尴尬,搓了搓手道:“非是不闻不问,而是路途遥远,贼党又已尽数伏诛!京中要务甚多,一时不好大动干戈。”

“哼!”胡浩冷笑一声道:“如此大事,还有甚么要务更甚?”

霍永宁向为孤臣,正如吴征此前所分析的心中必然对暗香零落有怨气,不管他前头追查贼党巢穴帮了多少忙,先用言语逼住了他,在此事上必然要倒向昆仑这一边。

俞人则一听便知其中门道,哂笑道:“陛下,容臣妄言一句!贼党袭击使臣殊为可恶,可为政之道当量力而行,有先有后。胡大人此番是轻重不分,上纲上线,居心叵测了。”

“上纲上线?居心叵测?”胡浩忽然爆发一般跳脚道:“本官正是要上纲上线,为了一帮居心叵测的贼党!”

“胡大人有话便说,着什么急?”俞人则得意一笑,老神在在。

“诸位皆是国之重臣,陛下更以重权托付。诸位可知暗香零落贼党是什么来头?”胡浩义愤填膺,几至怒发冲冠。

“一帮江湖草寇,聚众为患!倒也称不上什么心腹大患,反手可灭。”迭云鹤淡然接话,江湖之事他最熟悉,说出来自然让人信服。

“江湖草寇?迭大将军,枉你执掌青城门派在江湖中大有名望,居然也如此偏听偏信!”胡浩声调极高,与诘问无异。

“胡大人,圣上面前还请莫要胡言乱语。暗香零落谁人不知?怎么叫做偏听偏信?”

“呵呵!本官对迭大将军好生失望!”胡浩惨笑着摇了摇头,又向秦皇跪倒道:“启禀陛下,据微臣追查,暗香零落不仅流毒民间,贻害江湖。更是临朝余党!”

“什么?”重臣们异口同声,大惊失色。涉及前朝皇族从来都是天大的事情,一不小心是要动摇当朝根基的。即使临朝已亡了许久,仍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秦皇双目一瞪,脸色阴沉得可怕道:“可有实证?”

“微臣命人追查,人证物证俱在。现下正在午门外等候,请陛下宣她觐见。”

“什么人追查?午门外的又是谁?”

“北城令吴征追查,午门外的人证握有十足铁证在手,祝家当代之主,祝雅瞳!”

爆炸性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即使一干重臣们也有些绕不过弯来。文毅面色丕变,俞人则心急如焚,可谁也不敢在此事上贸然发表意见,只能看看再说。

秦皇低着头沉吟良久,沉声道:“宣!”

祝雅瞳一身盛装自午门入宫,见者无不侧目。那眉目如描如画,加之端庄娴雅,仪态万方,娇美绝伦的模样当得上一句艳压后宫。一些见多识广的宫中老人暗自思忖:宫中佳丽竟无一人比得上她,或许昔年的玉妃能够,可玉妃的气质又要弱上些,终究还是被比了下去。

御书房因祝雅瞳的到来平添一份亮色,美妇盈盈下拜:“民女祝雅瞳参见陛下。”在燕国她是二品诰命夫人,在秦国却是一介平民。

“祝家主请起,胡大人提起暗香零落一事,还请祝家主向朕细细道来。”秦皇的心焦毫不掩饰,舍弃了一切拐弯抹角。祝雅瞳纵然艳绝人寰也引不起他半分侧目,此刻比起江山社稷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民女隐藏行踪来成都,只是想早日与北城令吴大人商谈生意一事,并无他意。吴大人查探北城中幼女失踪一案,发现是暗香零落贼党作乱。民女得知吴大人跟踪贼党,童心大起,亦在暗中跟去……”祝雅瞳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配上她曲折婉转的语调,甜美动听的声音,诸人均觉当夜发生的一切犹在眼前。

“祝家主武功盖世,居然拿不下一名贼党?”迭云鹤颇觉不可思议,心中也有庆幸,幸亏没拿着人,否则这一遭要一败涂地。

“拿不住他!”祝雅瞳缓缓摇头道:“此人自称忧无患,民女猜测是忧天下无患之意,其心可诛!”

“祝家主,光凭猜测可不够。”屠冲也尖着声音发话道:“可有实证?”

“有!民女之所以拿不下他,全因他有此物。”祝雅瞳玉手一伸,莹白的掌中三根金色羽毛发出淡淡的光辉,显是不久之前才从生灵身上割下且精心保存的,是以光泽不失:“民女与忧无患拼力死战,只籍他转身逃离之机,从乘坐的飞禽之上留下三根尾羽。”

“咝~”屠冲瞳孔陡然放大,接过三根羽毛呈在御案上。

“是那个畜生么?”秦皇呼吸粗重,向屠冲寻求证实道。

“是!错不了!正是豹羽鵟!”屠冲的头几乎埋到了腰上,喉间干涩,语声发颤,不知道此物的出现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也不知龙颜是阴是晴!

偌大的御书房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群臣心情惴惴不安,都在等着天子发话。

“陛下,车骑大将军韩克军求见!”御书房外的禀报声响起,算是缓和了下气氛,群臣着实松了口气。

“宣!”

韩克军一身白衣,双手捧着车骑大将军虎符与将盔,双膝跪地叩首道:“臣韩克军,死罪!”

秦皇皱了皱眉,责怪道:“爱卿一向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何来死罪之说?平身,起来说话。”

“臣万死不足以赎罪。”韩克军不起身将虎符与将盔摆在地上,以头顿地道:“胡大人与祝家主追查暗香零落贼党,臣不敢怠慢,昨日夜间臣二子韩铁甲,韩铁衣,小女韩铁雁探明贼党巢穴,当即带兵围剿!如今已获全功。贼党系前朝余孽证据确凿,臣失之不查,特归还虎符将盔,请陛下治罪!”

御书房里又恢复寂静,这一回却多了许多砰砰响的心跳声。

“继续说!”秦皇的目光近年来少有地锐利。

“臣来时的路上,北城府衙正在缉拿盗匪。北城浣花楼里擒拿贼党四人,余者尚在审问,胡夫人亦在现场。”证据做得极实,韩克军此前也没料想到。原本的计划是在浣花楼里翻出些恶名昭彰的恶户直接屈打成招,往文毅头上扣屎盆子,不想还真拿住了正主儿。这让祝雅瞳又是一惊,心中长久的疑虑更甚。

“浣花楼????文毅!”秦皇厉声一喝,龙目中射出熊熊怒火。

“陛下!微臣冤枉啊!”文毅骨酥腿麻,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筛糠。

“陛下,为今之计当彻查贼党派兵剿灭,使之不存于世间!老臣身负大过,不敢再担车骑大将军要职。任凭陛下发落。”

“韩将军平身,赐座!”秦皇一摆手向屠冲道:“速速去问明北城府衙状况,即刻回报!”

事件几乎已尘埃落定,胡浩却嗅出了丝不寻常的味道。到了此时此刻,文毅必然要先被剥去官服,收押待审!可圣上居然将他搁置不理。

“坏了!漏算了一件事!”胡浩心中大急,又苦于他无法传递消息不敢做色。望向苍老的秦皇又敬又畏!情急智生,胡浩灵机一动启奏道:“陛下,事关重大,微臣请草拟圣旨,由屠大人奉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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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诸事平定暂告一段落,林瑞晨与陆菲嫣在马车内等候最新的消息。这里的事情只是一个环节,另外两处却还没有消息传来,二女心中忐忑不安,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以慰藉。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吴征的声音远远传来:“张大人,怎么样了?”

“征儿!”二女对视一眼,忙不迭抢了出去。只见吴征满面火灰不及擦洗,风尘仆仆地赶到。

“此地顺利,你呢?”陆菲嫣抢着问道,见吴征虽狼狈,倒不似有伤在身心安了不少。

“无甚大意外,哎,一言难尽容后再说!”吴征摇摇头也顾不得礼节道:“上车!”

马车内陆菲嫣将北城的情况简述一遍,吴征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又问道:“朝中可有消息前来?”

“祝家主被宣入宫中已有大半个时辰,尚未有最新消息,我们也等得心焦!”

吴征眉头一皱暗自思量:祝家主该当禀明了一切,这事如此重大,圣上怎么可能犹豫不决?究竟是有什么变故?是不是漏了什么?

“坏了!漏算了一件事!”沉默中的吴征忽然一惊,苦等了许久的消息居然音信全无,秦皇的反应十分怪异,这里头的玄机现下才想得明白。

追查暗香零落以做倒文毅腾出京都守备的位子,韩克军再辞去车骑大将军一职释了兵权,韩家三兄妹立了大功的前提下再无任何人与任何理由可以阻挠升迁,车骑大将军麾下原本的兵马分出一大块给三人作为奖赏,也保有韩家的荣耀,这原本都是计划中的事情。可皇城里似乎陷入了死寂,事情进行的顺利,想要的结果一个都没来,连文毅都尚未被拿下,事情不同寻常。

“什么?漏算了什么?”陆菲嫣心思不宁,闻言大急。

“漏了我!”吴征急得抓耳挠腮:“韩家三兄妹的前程解决了,韩老将军虽吃了亏,但韩家整体丝毫无损。这是份不亏小赚的买卖,圣上必然会顺水推舟。可我呢?我这一份功劳可不小,足以让北城府衙装不下!如此一来昆仑青城两系的势力平衡又将打破,圣上必然不预见到!此事怕要有变故!”

陆菲嫣听得目瞪口呆,一边佩服吴征思路敏捷,一边又是心焦。

“怎么办?怎么办?”吴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夫人,有消息来了。”

林瑞晨也顾不得礼节唤了胡府管家上车,管家连奏报也无全凭口述,可见时间之紧迫:“胡大人拟了份旨意,正由屠大人带着出宫来北城。宫中的人看见了!”

“什么?还有多久能到?”吴征大喜过望,纷乱的思绪中出现一丝光明:“胡大人当真了不起,这样都能把消息传出来。”

“冷静!冷静!”吴征不住地搓手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来了一个半时辰,下朝的时刻也过了一个时辰,他在京城公开露面的消息该当也传出去了。之所以没人来找麻烦,怕是忌惮林瑞晨手中的黄金惊堂木。

“两位师姑在此等候,我去北城府衙!”吴征忽然跳起,喜形于色道完忽然又怔怔愣住。

“你去北城府衙干什么?那里现下可是是非之地。”吏部盯着这位疏于政务的家伙许久了,去了北城府衙可没有好事,至少暂时没有。

“宫中的消息传不出来,俞化杰这个蠢货必然不明情况。今日咱们搅了文毅一通,他必然不能等待要来找麻烦。先把我拿住了,此案自然要暂停,他们好有回旋的余地。”吴征快速理了一遍无奈摇头道:“没办法,我得先去吃个怠慢政务的罪名,再挨顿打,好让圣上有路好走。”

旋即他又唉声叹气道:“怕是不够!哎,只好去打人了!妈的,这顿打好贵!豁出去了,反正升官发财全部完蛋,那就照死里打!”

等待的心焦最是难熬,待得吴征发现了漏洞已是刻不容缓。他照空气猛挥了两拳奋力平静下思绪道:“师姑,让张大人去截住屠大人,喊冤也好,说事态紧急也好,尽可能拉他来这里。”

林瑞晨摇头道:“不够,我一起去。”

“甚好!拖得越久越好!”吴征大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道:“拙性大师呢?”

“他一直在附近,会暗中跟着你。”陆菲嫣抿了抿嘴唇,担忧中暗自安慰有拙性大师在,出不了事情。

“弟子先行一步。”吴征解了衣甲矮身出了马车,大喇喇地飞身上马,吆喝着返回北城府衙。

衙门里空空落落,留着看门的衙役见了吴征吓了一跳,险些认不出来。一则多日未见来得突兀,二则吴征这一身装扮也太过古怪,未着官服便算了,一身衣物火灰处处,血迹般般,连鞋子裤管都是泥土。

“来人!来人!娘的,人都死哪儿去了?”吴征大呼小叫着连连跳脚,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吴大人!衙门里大多数人都随张大人与瞿捕头外出办案去了,就留了咱们几个。”衙役一见主官脾气大燥,吓得战战兢兢。

“混账!”吴征还待发作,衙门口喧闹声大哗,朱植领着百姓又来到公堂上。百姓们早间随张六桥一路去到福源楼,因林瑞晨与金吾卫出现的关系俱被隔离在外。如朱植等老者年事已高体力不济,便留了人等消息各自回到北城。吴征看朱植气喘吁吁,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可也别无他法,这等人最好利用,效果也最佳。

“吴大人!”虽说北城府衙今日该拿人拿人足够秉公办案,朱植仍是对这位耽误政事的北城令诸多不满,强抑着怒气道:“您可回来了?”

“朱老丈,此话怎讲?”吴征高坐公堂之上冷冷道:“老丈是在质疑本官?”

朱植愕然,他没想到第一回见面时彬彬有礼,谦恭和善的青年官员忽然变成这股一身官气,难以接近,一肚子苦口婆心的劝告说不出来,变作怒气冲冲的质问:“吴大人上任至今,就来了两日官衙。如此怠慢政务,毫不体恤民情,视北城百姓如无物!老朽虽是一介草民,也斗胆问吴大人一句,是否北城百姓的安危不在吴大人心上?”

“哼!”吴征冷笑一声起身道:“本官既任北城令,何时敢将圣上的嘱托置于脑后?你不过虚长几岁,居然敢咆哮公堂,本官若不是怜你老迈,定将你拿下问罪!”

朱植气得不轻,颤巍巍地起身直指吴征道:“老朽又何罪之有?若是吴大人没有个合理的交代,草民定去吏部击鼓,告吴大人一状!”

“说得好!”公堂外传来一声断喝,十二人鱼贯而入,一人领头,余者阵列,倒像飞翔的雁群。

吴征扫了眼一众来人,起身冷冷道:“本官有要事在身,尔等在公堂上喧哗又误了本官的行程,这份罪回头再治。”他狠狠地拂袖,可怎么看都有些慌张地急于离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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